好在，小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，邻里都很喜欢她，经常帮衬，否则小烟恐怕活不到这么大。

虽然孩童的天真懵懂掩饰了记忆里的痛苦无助，但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，一切坦然可视。

并不是所有人天生就适合做父母，然而对于孩子来说，所能依赖的只有自己的父母。对于小烟这种一出生只见过母亲的孩子来说，母亲就是她所有的寄托。

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讨好陆玲，做好陆玲叫她做的一切。换来的却是母亲不管不顾，自己孤苦伶仃死在雪地的结果。

陆岚烟在心底默念：“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。”

前世的陆岚烟，人生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花在了病床上，安安静静的，就像一颗尘埃，最后落地也没有声响。

因此她对于前世没有执念，大概没有人会挂念她是否离去。重生来到这个世界，她很感激起码有了健康的身体，虽然这具身体看起来比同龄人瘦弱太多。

“吱呀——”

木门打开，来人是老林头，他端了一碗粥走了进来，关切道：“孩子，饿了吧，吃点东西。”

陆岚烟才发现，她沉浸在小烟的记忆碎片中，不知不觉，外面天色已经黑了。

感觉自己确实饿了，陆岚烟接过碗：“谢谢林爷爷。”

用粗陶制碗所盛的粥不冷不热温度正好，虽然这根本称不上是一碗粥，透过零稀的几粒米一眼能望穿碗底。

陆岚烟大口大口地将粥灌进了肚子里，感受到了温热由喉咙至小腹的满足感。

看完记忆碎片后陆岚烟知道，老林头算是对小烟最好的人。他妻子早逝，唯一的儿子在外也不来看他，老林头把小烟看成了自己的亲孙女一般。

可以看出老林头的生活条件并不好，他年轻时是个手艺人，上年纪眼睛不好，手脚不麻利之后，干活的速度大大下降。只能帮别人补点衣服赚点微薄的收入。

陆岚烟叹息，在这种弱肉强食以实力为尊的世界，没有魂力不能修炼的贫民实在是太多了。而他们的生活几代大概都不会有什么变化，除非能出现一个魂师。

陆岚烟从床上起身，“林爷爷，我感觉好多了，太晚了，我就不多打扰您了。”

“孩子，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，别一个人扛着，今天幸好我发现得早。”老林头还是有些不放心，“还有我这有些粗粮饼，你等下带点。明明是长身体的年纪，不多吃点怎么行。”

“好的，多谢林爷爷。”陆岚烟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，阻止了老林头继续念叨下去。

至于粗粮饼，如果是小烟必是不会要，但陆岚烟没有推脱。也正如老林头所说的，她需要营养长身体。

对于这位有善心的老人，她以后会好好回报的，陆岚烟心想。

***

深邃幽暗的夜空，几颗星星在夜幕边际跳动着，此时雪已经停了，地面上结了一层薄冰。

陆岚烟小心翼翼地走着，她身上披了一件从老林头那借来的外套，勉强抵御了寒风。但她的脚就没有这么幸运了，陆岚烟穿的是薄底粗布鞋，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。

好在路程并不遥远，老林头的家距离小烟和陆玲的家只有几十米的距离。

眼前这座普普通通的毛坯平房就是小烟和陆玲的家了。还没进门，陆岚烟就差点和一个高大的身影撞了个满怀。

来人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，身材魁梧，面容粗犷。陆岚烟感觉他的面容有些面熟，仔细想想后发现这是小烟记忆中陆玲交往颇密的男人，名叫王昆。

九龙巷聚集的人不仅仅有像老林头那样的贫民，还有很多想暂时隐姓埋名的莽徒，甚至包括魂师。

王昆是半年前来到九龙巷的，他身上有伤还有一大笔钱，小烟偶然听到王昆和陆玲的谈话，他在躲青龙门的追杀。

九龙巷鱼龙混杂，巷子交叉相错，要是没来过的人很容易迷路，确实是个躲避追杀的好地方。在这，没有人关心前天还在的邻居今天就人去楼空，因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。

“谁——谁这么不长眼。”王昆一开口就是一股酒味。

“原来是小烟啊，这么晚才回来，你妈妈都着急了。”王昆一见是陆岚烟，态度一改，笑眯眯地说道。

陆岚烟有些诧异，记忆中陆玲有意在王昆来时岔开小烟，所以小烟对他并不熟悉。王昆也从来没有怎么搭理过她，更没有这么亲切地叫过她的名字。

陆岚烟低头回答道：“嗯，王叔。我这就进去。”

大概是喝多了，王昆打了一个酒嗝，似乎没有听到陆岚烟的回复，独自颤颤巍巍地走了。

确认他走远后，陆岚烟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