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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第十七回 英雄大宴辩浊清,兰心解迷津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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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话一出整个英雄大会上的宾客全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云,在场之人没有一位认识这位身穿红衣的姑娘,更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来报的甚么仇。黄蓉此时腹中疼痛难忍,虽然感念刚才这位女子救自己和肚里的孩子一命,但没想到随后她便拔剑相向,故而默不作声,捂着肚子暗自运功,希望能平缓身上的剧痛,可没想到刚才受了惊吓内力错行,竟在小腹凝滞成了一团,越是运功便越感到难受。只得咬牙硬挺着站在厅上,用竹杖支撑住身体,想听听这红衣姑娘有何说法。

那红衣女子收剑入鞘,长枪却一直指着那假“李莫愁”的哽嗓咽喉,随后便听她中气十足地对黄蓉高声说道:“姓黄的你先一边儿等着,过会我再来料理你的事。”又转过头来凛冽的看了假“李莫愁”一眼继续说道:“你这个下三滥的妖女,可曾记得打伤过一位桃儿姑娘吗?”假“李莫愁”冷笑一声:“在我五毒神掌之下死伤的人多了去了,哪里记得住甚么桃儿果儿的?”那红衣女子笑道:“早知你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,今日我本来是要找黄蓉报仇,你这妖女却上赶着前来送死,正省的本姑娘满世界去找你!”说罢她举手就将手中铁枪平刺出去,直奔假“李莫愁”的咽喉而来。那铁枪重逾七十余斤,假“李莫愁”哪敢托大,只得往后躲避,不料那红衣女子枪法大巧似拙,却见她云淡风轻,只用单手舞动长枪,好似嬉戏一般持枪逼向“李莫愁”,却将那“李莫愁”逼得匆忙躲避狼狈不堪,身上衣服被长枪划破了好几个口子,一身的白肉好似雪花一般露在外面。

在场众人没有一位识得这位女子所用的枪法,但都能感受到这枪法之中的无穷威力。黄蓉深谙打狗棒法,以为世上再无兵器套路能够媲美,但万万没有想过能够见到如此厉害的枪招,竟更胜打狗棒法一筹。那“李莫愁”见自己大庭广众之下衣不蔽体,又羞又气,张嘴骂道:“你这贱女人用得甚么怪招,凭兵器欺我赤手空拳,算得哪门子好汉?”本来这假“李莫愁”被黄蓉拆穿了诡计便恼羞成怒,此时又莫名其妙被这红衣女子一顿羞臊,正有一肚子火发泄不出来,语无伦次口不择言,当着所有人对那红衣女子奶奶祖宗的一通臭骂。随后又冷笑道:“若有本事你便凭拳脚与我比斗,恐怕你是惧了我五毒神掌罢!”

那红衣女子早已气得浑身栗抖,将长枪插到地上说道:“好,那我便领教领教你这贼婆娘的五毒神掌!”旁边的黄蓉看不下去急忙叫道:“她方才是用言语激你,姑娘莫要上当!”可那红衣女子好似没听到一般,自顾伸掌便向“李莫愁”打去。“李莫愁”以为红衣女子中计,心中暗自得意,连忙使出五毒神掌接架相还,心道这红衣女子长于兵刃必然敌不过自己苦练多年的五毒神掌,只要与她对掌,自己掌中的剧毒便足以致其死命。可两掌相对时“李莫愁”才意识到自己打错了算盘,那红衣女子内力深厚,掌法至刚至烈,内含千斤的力道,只觉自己胳膊一阵酸麻,“啊哟”一声惨叫向后飞出数丈直直落到厅外。再看自己右臂已经没了知觉,只有剧痛从上面传来,疼得她哇哇大叫,不管不顾流着眼泪在地上打起滚来。

一旁观看的李莫愁见那人还用着自己的脸,如此当众出丑,气得快将一口银牙咬碎,恨不能当时将自己身上的冰魄银针全甩在那人身上,将她扎成刺猬。秦无忧连忙将自己樱桃般的小嘴凑到李莫愁耳边,说尽好话柔声劝慰,李莫愁紧紧的攥住秦无忧的手,这才忍住了冲动。但她随即意识到什么急忙往桌下一看,看到秦无忧的手上被她捏出一道淤青,心疼得她差点掉下眼泪来,可秦无忧趴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:“莫愁姊姊,我不疼,你若是难受就再用力些也不打紧。”李莫愁赶紧轻轻的揉了揉无忧柔软的小手,轻声说道:“那怎么能行,就算妹妹手上不疼,姐姐的心里却要疼坏了。”秦无忧娇笑道:“有莫愁姊姊这句话,我便觉得心中比甚么都甜!”边说边将李莫愁两条腿放到了自己的腿上。李莫愁羞红了脸却又不敢大声说话,只得低声娇嗔道:“无忧妹妹你做什么,被人看到了可如何是好?”秦无忧笑着说道:“多亏那个杀千刀的贱人,现在这宴上的人都专心看她,哪能在意咱们呢,莫愁姊姊乖乖享受就是了。”于是伸手按在了李莫愁腿上几个穴位上,李莫愁只觉一阵酸痛从腿上袭来,随即十分的舒服放松,轻飘飘好像飞到了天上一般。李莫愁奇道:“此前凌波也替我按过腿,怎么没有这般舒服?”秦无忧眯着眼乐道:“莫愁姊姊当那小蹄子的手法是谁教她的?”手上也逐渐加大力度,李莫愁感觉浑身酥麻,瘫软在秦无忧肩上,闭上眼睛感受着腿上传来的快意,对那假“李莫愁”的愤恨也抛到了九霄云外,昏昏沉沉之间她脑海中升起一个念头:“无忧妹妹的手法如此高明,按一下腿就能让我如此舒服,若将来与她成亲之后这法子被用在别处……”想到这里她突然一激灵,脸红得好像煮熟的螃蟹一般,赶紧摇摇头将这念头打住,撇过脸去不敢看秦无忧了。

正厅之上,黄蓉看到那红衣女子所用的掌法,惊得下腹好似有一条蛟龙在其中搅动一般,捂着肚子汗流满面,圆瞪双眼看着面前穿红衣的女子。丘处机等人也惊得瞠目结舌,暗自嘀咕道:“铁掌功,她怎么会裘千仞的招数?”此前黄蓉曾与“铁掌水上漂”裘千仞久打交道,更险些在他铁掌之下丧命,对这“铁掌功”再熟悉不过,后来裘千仞得一灯大师点化皈依佛门,世上便应再也没有人会这路掌法了,可这姑娘用得明明白白是正宗的“铁掌功”,其掌力不在裘千仞之下,掌法的机巧变化却远在裘千仞之上,又想到她那路不知名的枪法,真不知她到底是何方神圣。

那红衣女子冷冰冰地看着躺在地上哭喊低吟的“李莫愁”,脸上没有半点怜悯之情,伸出手来就要结果她的性命,没想到那“李莫愁”身法迅速,虽然倒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胳膊,却好似一条蓝蛇一般往后游动,那红衣女子几掌都打到地上,将陆家庄铺设的地砖打得粉碎。随后那“李莫愁”挣扎着站了起来,转身就要跑,不料红衣女子一掌往她面门打来,她急忙向后闪避,堪堪躲过那致命的一击,可脸上那副银面具却被带起的掌风吹落,终于露出了她原本的面容。

只见那女子脸上有一处伤愈的咬痕,咬痕周围是斑驳的烂肉,一道道疤痕好似藤条一样顺着那咬痕扩散开来,蔓延在半张脸上。那女子浑身肌肤雪白,可这半张脸的伤疤却有黑有红有青有紫,好似开了个大杂烩一般难看。在场的宾客无不惊骇,交头接耳:“原来这妖女是个丑八怪啊,难怪遮住半张脸怕人家看见!”“就是就是,长成这样也好意思跑到这里来搞阴谋诡计,真不害臊!”“听说那李莫愁是绝色的美人,怎么她敢假扮人家,不要脸!”远处的秦无忧看到那女子的半张脸后却气得双眼凶光毕露,不由手上用上了力道,却忘了自己正按着李莫愁的双腿,疼得李莫愁在她耳边低沉地娇啼了一声,吓得她急忙轻揉李莫愁的腿肚。李莫愁忍着疼痛摸摸秦无忧后背说道:“无忧妹妹怎么气成这样,莫非你认得她?”秦无忧狠狠说道:“她化成灰我都认得,此前我便推测是这贱人,没想到果然是她!”随后秦无忧幽幽说道:“可她早在十年之前就死在我手里了,难道世上真有借尸还魂的奇事?”李莫愁忙追问道:“无忧妹妹这可如何是好?”秦无忧轻描淡写地对李莫愁说道:“这有何难,大不了我便再杀她一次就是。”说罢秦无忧对李莫愁邪魅一笑,便又专心给她按起腿来。

厅前那“李莫愁”羞愤难当,也不顾自己受伤的胳膊,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半张脸,口中大骂道:“畜生,你们一个个跟那小禽兽一样都是畜生!”可那红衣女子不由分说一步一步向她逼近,她此时筋疲力竭,只得无助得后退,惊恐地大叫:“你不要过来,你不要过来!”可那红衣女子哪能听她的话,举手就要往她头顶打去。就在这时一条软鞭从空中飞来,缠住那“李莫愁”的腰身,将她带离人群落到那用鞭之人的身前。只见一位身着红衣的妇人正站在陆家庄院门之上,身形窈窕容貌妖媚,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块红布,显然是一位瞽目之人。那红衣妇人厉声对假“李莫愁”骂道:“还是这么没出息,早知道当初便不费那么大的功夫救你。事情办成这样咱们怎么对明王大人交代?”假“李莫愁”听到“明王大人”四个字时吓得屁滚尿流,深蓝色的襦裙湿了一片,跪在红衣妇人身前磕头:“我都是按明王大人吩咐去做的啊,谁知道这黄蓉能识破呢?”红衣妇人冷哼一声:“这么说你是怪明王大人虑事不周喽?”假“李莫愁”连忙哭着求饶:“我,我不敢,求求赵长老跟明王大人说说情饶了我这一次吧!”红衣妇人嫌弃地说道:“行了行了,明王大人早知道你瞒不过黄蓉,特地派我来救你的,快随我回去跟她谢罪。”假“李莫愁”却还是恨恨不平:“难道咱们就这么放过小禽兽和她那相好的臭婊子?”红衣妇人冷笑一声:“明王大人早已法驾中原打算亲自对付那小禽兽,有她在还怕小贱种翻了天不成?”随后便拉住“李莫愁”的脖领,倏忽间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
秦无忧见了那红衣妇人,更是气得无以复加,狠狠骂道:“怎么这老祸害也还活着,我当初就不该听九婆婆的话留她那条烂命!”李莫愁满脸疑惑,轻声问道:“这二人是什么来头,好像无忧妹妹对她们十分了解?”秦无忧咬牙说道:“她们是孔雀明王在五毒神教扶植的奸细,我没当上五毒圣女时结的冤家,当初让我吃尽了苦头,后来一个被我杀了,一个被我挖走眼睛赶出苗疆,没想到她们居然随孔雀明王投奔了蒙古。”李莫愁听了笑着对秦无忧说道:“无妨,既然无忧妹妹要杀她们两个,我便陪着你去杀,管她甚么劳什子孔雀明王!”在秦无忧心里,实是再也没有比愿意陪她一同去杀人更为动人的情话,当即转怒为喜,瞧了瞧周围没人看她们,凑过去吻到李莫愁脸上,娇俏地看着李莫愁羞红的脸颊笑出声来。

再说那红衣女子,她见那“李莫愁”被人救走,本来心中不悦,想要前去追赶,但又想她此次来这英雄盛会不光受桃儿姑娘所托,更是为了自己向黄蓉寻仇,故而转身回到厅内,冷眼打量着黄蓉。黄蓉此时已经力不能支,全靠身边洪凌波搀扶才不至于倒在地上。洪凌波看到自己黄姑姑这副样子心疼不已,对那红衣女子喊道:“我黄姑姑怎么得罪你了,她都这般模样了你还不依不饶?”却听黄蓉斥道:“凌波,莫要胡言,这位姑娘想来确实与我有仇。”于是她抬起头汗涔涔的注视着那红衣女子道:“请问这位姑娘,那裘千仞,裘千丈两兄弟是你什么人?”那位红衣女子听到黄蓉这话两行热泪从眼中流出,哭声说道:“你装什么糊涂,那是我大舅和二舅,还不快告诉我,我娘去哪里了!”

这话却听得黄蓉一头雾水,她何曾知道那裘氏兄弟竟还有一个妹妹,又怎么能知晓他们这位自己连听都没听过的妹妹身在何处呢?于是她试探着问了一句:“我实在没有见过你娘,不过我丐帮的帮众遍布天下,不知姑娘高姓大名,我可以托弟兄们帮你打探一下。”还未等那红衣女子发话,她身后一位绿衣侍女便抢先开口道:“这位是我们公孙谷主,凭你也配知道她的名字吗?”红衣女子呵斥道:“侍笛,不许无礼!”随后向黄蓉说道:“我乃是绝情谷谷主公孙红蕊,我娘便是‘铁掌莲花’裘千尺,她在十年之前出谷找你报我大舅之仇,至今未归,难道你不知道吗?”黄蓉这才知道,原来裘家还有一位“铁掌莲花”,可这十年以来她一直与郭靖住在桃花岛,也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位人物前来寻仇啊,故而疑惑不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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