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个神秘之处。
影影绰绰,黑帐笼罩高台。台上斜卧一具黑影,台下半跪似鬼人。
那黑影声音极好,磁音低喉。“那位上人怎么说。”
鬼人音尖似啸,断断续续。“回大人,上人说龚羡之可否用了便除?”
“呵,告诉上人,用当自用,除由他人,既然担心养虎为患,不如借刀杀人。那刀磨了多年,还愁不快?”
“大人,何人为刀?请明示。”
“慕容狂。上人是聪明人,随便颠倒个黑白,既能让慕容狂为他所用,也能让龚羡之自取灭亡,岂不两全其美。”
“大人的意思,是抓那龚羡之做替罪羔羊?”
“你啊你啊,别妄加揣测了,回去告诉上人我刚刚的话,他就都明白了。”
“是,大人,小的多嘴。只是上人还有一句话要大人务必应允!”
“快说吧!”黑影百无聊赖的翻了个身,已经无意多聊。
“上人希望大人不要为难那个姑娘,她很有可能是......”
“我可不感兴趣,无论是慕容狂还是云相忆。你那上人不如去威吓一下龚羡之,让他手下留点儿情才是。”
黑影打了个哈欠,笑道:“云易的女儿,柳维扬的徒弟,哈哈哈哈。上人不如担心库里的金银,别到时候买不够棺材,装不全死人。”
“如此最好,大人不插手最好。”
黑影又一翻身,黑帐里多了一双晶亮的黑瞳,他饶有兴致地说:“我不插手你们的事,不代表我不插手其他事。你们那些事没意思,我看中的人才有意思。”
“大人看中的人,了不得,是何人?”
“天玑谷,楚碧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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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接上回。
第二日夜,苏如锦暗行,离了楚云山庄。
慕容狂再执归鸿,至臻剑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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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云山庄内院。
清露摇星萤,蔓枝缀秋千。
云相忆晨起,小练过功法,周身舒畅。日头自东而来,至中天有半,风朗气清,心旷神怡。
一树银杏,天光镂金,远远地便瞧得见簇簇蝶叶扑扑朔朔,或展或落,纷纷扬扬。
“那里是.....”云相忆被吸引,眺望方位。‘据说爹爹便是在那处院落中的十念空。’
小径通幽,阡陌迂回,银杏树是众路的共主,群朝的终点。
云相忆立在树下,抬头看枝台叶戏,亦是一种众生百态,上演着聚散离合。她伸臂一围,只叹无法在分一身出来,那样方可勉勉强强将树干围拢。
绕树转侧,移步换景,风物之貌已是怡情,熟料,竟被猝不及防,悄然而至的一幕,攫住了她全部眼目,整个身神。
.......
一架秋千微风摆,节律舒缓。
楚碧岸一身淡淡月华,披着一衫浅浅海雾,长瀑曼垂。他的头轻轻靠依秋千藤蔓,两睫微阖,黑丝满坐,像是秋千也得了生机,长出无尽须根。
丛花俊草在侧,百朵千颜为衬。是时,早雾未散,丝丝绕绕。
藤挺仙姿,痴缠秋千,架藏奇艳美人脸,朵朵娇羞含露,欲滴却止。
万物寂寂无声,皆怕惊醒秋千架上,好眠人。
云相忆一见,慌忙遮眼,砰砰心动。她纳闷儿,怎地不敢看他?
‘许是又将他当做神仙,凡人一眼,都是亵渎。’她这样想着,连眼也闭了。
忽一转念,指缝微嵌,她眯眼去看:神仙又怎么样,还不是要做我的彼岸哥哥。
鼓了鼓那被莫名压下的勇气,五指张开贴在脸上,已经明目张胆,却还留了一掌欲盖弥彰。
“咦?”
一片青蝶,似脱胎于银杏叶雨,乘风飘落,点在楚碧岸头顶、肩头、鼻尖......最后泊在他的指尖,翅膀翕合,絮大音以希声。
“啊!”云相忆喜形于色,担心上前会惊扰这场相逢,轻手轻脚的靠树而坐,细细观赏。
......
“相忆,是你?”
慕容狂练罢剑法,一片银杏落剑相邀,他便偶得闲情,寻到这儿来。他远远便瞧见楚碧岸在秋千上小憩,本打算反身离去,却感银杏树下有物蠢蠢欲动,绰约间能看出有人在那里缩手缩脚。
楚云山庄外围并不太平,他不能掉以轻心,宵小之辈或有能人寻机潜入。他指叩惊鸿,敛身敛意,不声不响,足下风动。
云相忆伸指抵住归鸿剑鞘,呆呆看着突然闪出的慕容狂,吓了一跳。他一说话,云相忆紧张的使劲儿拽他胳膊,做出禁声的姿势,拉他同坐树下。
这下树下蹲了两个“贼”。
“狂哥哥,别出声,别吓跑了它。”云相忆依旧自顾自地看。
慕容狂随着看去,觉得没甚稀奇,楚碧岸在睡觉。说个话还能吓跑他?
定睛细细看,心中喟叹:‘这小子,皮相真好,倒也不怪相忆多瞧上一瞧。’
许久,秋蝉微鸣,呱噪不停。慕容狂没了兴致,小声道:“有甚好看,秋凉,早些回去!”
“嘘,那个是竹兄。”云相忆附耳,兴致盎然。
“竹兄?你不回,我可要回了。”慕容狂兴味缺缺,不求甚解。
“狂哥哥,我不回,我想看它。”
视线不禁游走在楚碧岸和云相忆之间,心头一抽,‘毒不是解了吗’慕容狂另求它想。
仍不免反复回味那一句‘我想看他’。‘她想看他’。‘我不想,看他!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