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喜欢你”这四个字彻底点燃了徐行藏，他剩余不多的耐心被一气儿烧尽，于是温柔没有了，端出来的长者架势也没有了，面皮上的表情悉数消失。

“之川，我的错。我不喜欢听这句话，你不要再说了。”别人是忠言逆耳，他是甜言蜜语应激。

顾之川他发现这人不是对“我喜欢你”这句话有排斥，而每每是自己对他说时翻脸，别人，往往没事。比如，那个叫望月的，如此矫揉造作，都完全没事。

只有我不可以吗？

为什么？

“仙君！你分明允许别人这么说。为什么？之川不觉得这句话，有什么问题，之川就是喜欢你。难道不说吗？难道还要用别的拐弯抹角的话，来代替吗？”顾之川知道徐行藏不高兴了，但他自己心里更不舒服。

我已经忍让多时，而且一退再退，就连底线都不知道为你让渡了多少。

但你居然连一句话，都不准我说。

含蓄婉转是美好的，但直率坦荡就错的离谱吗？

顾之川不理解，也不想苟同。

徐行藏坐在床上，低垂着头笑。

为什么？当然是别人都心里有数，逢场作戏难道还要去思索一句话几分真，几分假吗？说句难听的，一堆的浑话里面，别说人名儿，有时候是男是女，是人是鬼，还都不一定呢。

当面是个漂亮姑娘，翻个身就成了个抠脚大汉的还少吗？

“顾之川，我没要求你喜欢我。”徐行藏笑得灿烂，“如你所见，我既不温柔，也不大度，更不会平白无故地善解人意。你明白了吧？”

我个人觉得我没立牌坊吧？

从你见到我的第一天开始，我就这样了，难道你心里还没个数？

顾之川红着眼眶看这人。

“我不想说难听话，你走吧。”许久没有动过肝火，徐行藏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也会气血上脑，心跳噗通。

但一个更要命的事情折腾着他，刚才的那盒招梦，他只是嗅闻了一下，还一秒都没多留的快速合上了香盒。但那玩意儿仍然像一线引子，牵动着身体里的每一块骨骼来反抗徐行藏本人的意志。

随着时间推移，每一秒无限拉长，世界变得狭窄，仿佛只剩下一根包裹他全身的管子，冗长的甬道里只有疼痛，全身上下的皮肉似乎不知道哪儿去了，唯余神经在传递疼痛，而骨头在寸寸开裂。

他的眼前看不见顾之川，只有个影子附耳，“阿艮，这种年轻气盛的公子哥儿哪儿会照顾人？我想你了，你怎么还不来找我？”

“闭嘴！滚！”徐行藏勃然发怒。

“仙君？！”

之川没有说话。

徐行藏眼神里饱含着滔天的恨意，却没有具体的落脚点。

顾之川不生气了，更甚一筹的惊慌笼罩过来，之川把仙君气疯了？

他向前走了一步，要查看徐行藏怎么了，结果那人先一步手将顾之川拖拽到了他身上。和之前所有温缓缠绵的动作不同，徐行藏没有吻他，直接攀咬上了顾之川的脖颈。

仿要啮肉啖骨，又狠又快。

整根手骨灼烫烧人，青筋迸出，胡乱跳动。

剧烈的疼痛能让人周身无力，但徐行藏不同，他的手在抖，瞳孔亦也轻微扩散，但牙齿却分毫不肯放松。

病症有盛昨夜，啃咬的部位无关要害，顾之川便由他咬去了。

丝丝血液浸入口舌，仿佛良药入口，徐行藏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，但也就只有一丝。

牙齿松开颈上的皮肉，啃咬上红润的唇珠，细喘低吟之声撩拨人的欲望，他没再征询顾之川的意见，伸手顺着人的脊骨将一个接一个的穴位连成通路。

流水从后山绕向前峰，水温清凉，却诱使一路生出红艳的花来。

手带春风，勾起野火，但强硬之余，又不是完全不容反抗。像欲擒故纵，像一线生机。

三面布阵，网开一面，这是最后的仁慈。

再一再二无再三，顾之川知道，如果这一次，他再推拒徐行藏，那就别再想些有的没的了。

但徐行藏要取用他想要的东西，之川也该讨要点之川想要的东西。

“仙君，之川喜欢你。”这句话不该成为忌讳。不管以往你遇到了什么，大雪能覆盖一切，雪中仙会告诉你，欢迎来到新的世界。

然后东风送暖，阳光给你，鲜花也给你。

徐行藏下意识皱眉，堵住了他的唇舌，不叫他有开口说话的能力。

“唔。”

顾之川不同意了，这人总会放开他的，他不会把之川憋死的。

等徐行藏松口的间隙，顾之川又喊，“仙君，之川喜欢你。”

人为什么会做糊涂事。

因为高兴不可抑制。

顾之川又被咬了，而且徐行藏加重了磋磨他的力道。

但朝日初升，百卉萌动，顾之川相信自己会赢的。

大火里燎过的土地，不会一直荒芜，总有一日，会芳草遍地，生机勃勃。

徐行藏咬他，顾之川也学着咬了回去，虽然笨拙但成效显著。

这种事儿，总是身体不好的那一个吃亏，技巧弥补不了体弱的鸿沟。

谁叫徐行藏懒的锻炼，谁叫徐行藏好逸恶劳，谁叫他不听医嘱，还随意糟蹋自己的身体。

床榻之间，身下的人绷直下颔，面色潮红，轻喘难挨。

叼住他的耳垂，顾之川支支吾吾，“仙君你听见了吗？之川喜欢你。”

如果你没听见，没关系，之川还会再说的。

一遍又一遍，不厌其烦，直到你听见为止。

徐行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，他艰难地递了瓶葡萄露给顾之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