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头他用言语和笑意安抚下店小二，另一头，他随意伸出手摸了把顾之川头顶的发丝，又将手落到他肩上，轻轻给他揉了揉肩上的骨肉，让人放松。
进店就是给钱的主，人还说是头一次出来见世面的孩子，既暗示此处是大世面，夸了这处儿的好，又请人大人大量，别跟个唇舌无忌的孩子计较。
自然是没再有的说了。
“这你家小郎君？”
徐行藏笑着点头，“我家小祖宗，在家里给惯坏了。若有得罪贵地引香使们的地方，我给道歉赔礼。”
他嘴上说的诚恳，实际上，连让顾之川说声“对不住”的意思都没有，还奇异地安抚好了人。
尽管这位顾姓小孩儿，单看个头，别说比店小二了，连徐行藏都未必能压他一筹。
“嗐，别处的男孩儿自然金贵，但我们这儿可未必。儿子能自然有儿子的好处，这女儿要是有仙缘，那也是全家富贵的好事。”
店小二的目光从顾之川脸上一滑而过，撇撇嘴，继续跟徐行藏念叨。
“您可不知，要是被选做引香使接走，不说后头的好处，清秋教直接就给十两银子呢。”
一两银子都够足一户普通人家较为丰裕的过一年。
十两银子。
别说是给家里的女儿找了个体面生计，就是真买了去，怕也不会哪家有微词。
徐行藏的手指头在案台上渐次敲下，“竟有此等好事？”
“那还有假？不然为什么大家怎么舍得将家中窖藏的“女儿红”卖些给我们家？做引香使可比风光大嫁还要光宗耀祖！”
不消徐行藏再示意，店小二径直给他空了的酒盅盛满。
“这倒是新鲜事呢。不知引香使是做些什么的呢？我们从远处游历而来，闻所未闻。”
“具体我也不知。”店小二犯难，挠了挠头，“只知之前街头粮铺郑家女儿回来时，带了不少中州的好香。那香确实好闻，一燃还能得一宿好梦，就是卖的忒贵。看在乡里乡亲的面上，才给我们便宜了些价呢。”
他弯腰从柜中捧出了个瓷盒，小心翼翼地打开，示意给徐行藏看。
“上房贵客，我们才给晚上燃些呢。”
那香粉闻之确有清香，但看着平平无奇。
“嗯，这等雅物该有个名字，不知唤作什么呐？”
徐行藏探头往香盒中看了眼，收回目光，顺手盖上香盒。
行动连贯，没有一秒的耽搁。
“诶，叫什么来着。”
店小二只记得这是个价格不菲的好东西，具体名儿居然没给记住，“郑姑娘说能给人一夜好梦，是个什么梦来着，我想想。”
徐行藏没催人，沉静地看着他，等他细想。
迎着徐行藏的目光，店小二瞬间思路通畅。
“招梦。”
“对，就叫招梦。”
“唔。”徐某人低哼了声。
又仰头如灌水般饮尽一盅酒的徐行藏，不再有先时清明。
“好梦何须招啊？”
“我可向来只听说过招孤魂野鬼，没听过把好东西往梦里招的。罢了，我这头和手都晕，上去歇会儿，开两间上房。”世人相信梦都是反的，所以有什么好东西还是真真实实地揣怀里好些。
一个人头晕正常，要是手都开始发晕，八成离醉酒发疯不远了。
店小二自然知道这“女儿红”的劲头，徐行藏嘴里的胡话便经耳即过，压根儿不做诋毁宝贝“招梦”之想，“好勒，客官，今夜给您点香不？只再加半吊钱。”
“不用，我们这江湖粗人，赏不来这种细致东西。”
徐行藏边说着，边就往顾之川身上倒。
他的头往人家肩上一搭，周身便如没骨头似的将重量全压下去。
顾之川只好赶紧伸手把人抱扶着，伸手接过店小二给出的号牌和钥匙，半拖半抱地将他往楼梯上带。
那店小二，既想看在这是个大客户的得好好儿招待着的份上，帮徐行藏一把，但心里又有怨气儿，不想让顾之川轻松，权衡计较一番，终是没有搭手，在柜后眼看着两人磕磕绊绊地上楼。
顾之川这出钱的，侍候徐行藏那收了人家家“保护费”的，还心甘情愿。
“祖宗，你能多使点劲儿呗？我这石头做的脚都要磕碎了。”两人走到楼梯半截，顾之川突然听到徐行藏附耳过来的声音。
腾的一下，他的脸红了大半，仿佛醉酒的人是他。
这半倚半靠的模样顾之川不好使力，徐行藏那要求属实无理取闹，但凡他自己稍微多配合一点，也不至于折腾的两人都狼狈不堪。
多使劲也不会让徐行藏的脚抬的高一点，顾之川想到了办法，他径直环住徐行藏的腰将他抱了起来。
徐行藏愣住。
雪中仙接吻不会喘气儿，被人贴了下脸还会脸红。
这直接上手倒挺快。
“我可以抱你吗？仙君？”顾之川着急忙慌地找补。
他的手为什么会快过脑子？！
轻笑的鼻息声扫过顾之川的发丝，徐行藏微挑了眉。
他的视线下移，直落到顾之川紧紧箍紧他腰的手。
撑死胆大的，饿死胆小的，顾之川心一横，“应该是可以的吧。”
徐行藏没回话，只看了下他那红的来不给白留一点位置的脸，笑得眼尾发红。
“烧酒，纯阳毒物也。”——《本草纲目》
“凡酒皆热、天下未有性凉之酒。”——《调疾饮食辩﹒卷二﹒各种酒》
“一粒金丹吞入腹，始知我命不由天。”——《绝句六十四首》张伯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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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第 1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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