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之川想要自由，像仙君想要杀了魔尊，你想要留下你的姐姐，人与人之间的想法还是具有多样性更好一点。

大家都想要一个东西，跟疯狗抢肉包子似的，多不好啊。

不由地，顾之川的脖子伸直了起来，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在把拯救全城人性命的希望，寄托到一个，他一看就不顺眼的小破孩儿身上。

咋滴，谁在家还不是个小祖宗了？徐行藏还喊之川祖宗呢。但，现在，你是祖宗，你是活祖宗。

不管是纯粹的恶还是纯粹的善，哪怕是交杂的善恶，纯种的愚蠢，只要你的思想走了岔子，不和大家一样。

“我要姐姐留下来。”

声音不尖细难听了，瞧，多么悦耳。

顾之川笑起来，“好孩子。”

“小少爷，他瞎说的，妮儿给你就是给你了。”老妇在焦急解释。

“我也要你。”

“你也要留下来。”

喷瓜吐籽儿似的一连串话，完全没有受那老妪打断的干扰。

顾之川，“……”

小孩儿嘻嘻而笑，纯稚的话音在嘲讽顾之川，他的意思里，最重要的不是姐姐，而是留下来，留在他身边。

渴望失去的人之本能。

那小孩儿这下被真心实意地打了，“小少爷，这孩子真的在瞎说呢，我们哪儿敢留您呢。”

好，孩子不懂事儿，不怪他，但您老人家，总该知道您家那座小庙容不下之川这么个大佛的吧？

“我还以为这小孩儿，是想请我去你们家坐坐呢。”骄横的语气，鼻口朝天的态度。对，就是这样，我，顾之川，是你们高攀不起的。识趣儿的话，该知道怎么说吧。

在顾之川式的遣词造句中，“我”之一字都带有点儿强硬的色彩，所以他自幼采用更温和，更谦虚，以名自称。

但现在，他刻意地改了。

审讯人会逼供，生意人会逼单，而他顾之川，为什么不能就逼一逼谁，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呢。

“哪儿敢，哪儿敢。”老妇人连连作揖。

顾之川笑着点头，很好，这就对了。

“少爷一看，就是这城里的大户人家，不会我和我们这些农户计较的……”

“我不是这座城里的。”顾之川生硬地打断她。

“啊，那小少爷到这儿也要玩的高兴啊。别着急回家呀，新买了宅子，打算长住对吧……”

“没买宅子，马上就走。”

“诶，小少爷，我们这儿可好着呢……”

顾之川不管她的车轱辘话了，因为他悲哀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，阵法达成的条件是城中人想留人，而不是他想走。

他再想走，都影响不了思想已经根深蒂固的人。

没事儿，这只是两个人。

两个觉得至少觉得自己有一定权利，过的没有糟糕至极的人的想法。但还有别的人，不是吗？

只要比惨，这世界上总有更惨的人。

顾之川去问那个刚才又被冷落的小姑娘了，“我知道城外有个可以吃白米饭，还有肉吃的地方，你想不想去啊。”

小姑娘低头不说话，像个被剥夺了说话权利的哑巴。

“乖乖，只要你说想，之川马上带你去。”他甚至开始直接报答案，引诱着她做出正确选项，生怕这小孩儿就有受虐倾向。

顾之川恳切而真诚地看向她，但小姑娘摇了头，“没有这样的地方，我会好好儿干活的。”

她的肚子在咕咕响，但头摇的坚定。

“有这样的地方，只要你想，你想就有。”顾之川攥紧了手，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，不要心慌，不要着急，言语要温柔，态度要和蔼。

就算这一次还是不成，也没什么的。城中还有这么多人，一天的时间也还很长。

之川还可以再找别的人。

之川总有想的到解决办法的。

在顾之川的灼灼目光之下，小姑娘点头了。

但远处的光柱依旧牢固，没有松动一丝一毫的迹象。

听话是本能，实质是屈从。流于表面的东西只做应付，撼动不了内心真正的想法。

顾之川没有说龙肝凤胆、山珍海味，因为人不能想象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，所以他挑着或许是这个小姑娘眼里的好东西说。但是，他忽略了一点，人同样也不相信，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，会从天而降。

既然言语不管用，顾之川决定给些实际的。

一块儿柿霜糖被递到了那小姑娘面前。

她舔了一下，然后哭了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，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，仿佛生怕有什么会突然窜出来，把她的糖给抢走了，像极了稚子抱金行于市。

也像被徐行藏笑哄的顾之川。

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全地把这块儿糖吃完，而不被别人抢走，顾之川也不知道，自己能不能一直得到徐行藏的青眼。

事情大相径庭，而痛苦却如出一辙。

当顾之川懵圈又痛苦地蹲过去时，她天赋异禀地止住了流泪，顶着个花脸，害怕地喊，“主人，我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顾之川虎躯一震。

这称呼一来，顾某人瞬间罪孽十足深重。

甚至“雪中仙”这三个字，似乎都透露着矫揉造作。药王谷看病问诊，种药炼丹得来的钱，似乎都烫手了起来。

“不！不要乱喊，你喊，喊之川……”

买人很爽快的顾之川，连称呼都犯了疑难。他牙酸头疼，原来养一个人是这么麻烦儿的事儿。

他并指要给杜殷发传音过去，“师兄！救命，之川买了个小孩儿……不知道该怎么办……”